两杯红茶玛奇朵加布丁 五分甜

【83Line】拉面店爱情故事(下)

故事的结尾,世事无常将他们分开。


生日的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绝对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事情。金希澈顶着因昨晚酩酊大醉痛得快要爆炸的头从沙发上慢吞吞爬起来的时候,心里满是愤恨与不平,怨气若能化为实体,恐怕要毁掉整栋房子。

但是有人朝他看过来,眼底藏柔情,唇边带笑意:我陪你去上班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寿星特权。

哇……他喃喃自语,真想天天过生日。


他们沿着从家到警察局那段短短的道路往前走。路边种着一丛丛绣球花,正是花期,花朵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像突然膨胀起来的气球,但冷冰冰的气球不及她们半分艳丽,更失却了她们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盛开的那种蓬勃生机。

这段时间住得还好吗?

还好呀。你的朋友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疯疯癫癫的你会不习惯呢。

不会。其实我也疯疯癫癫的。

啊……希澈呀。走在右边的人突然转头看他,看你的长相,真是完全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他不知道是阳光太炙热了,还是对方的目光太强烈了,总之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跳,脸上开始发烧,喉咙开始发颤。他想捂住脸,但强行忍住了,只不过偏过头,转移视线去关注那些郁郁葱葱的花朵。

哪、哪样的一面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异样的沙哑艰涩。

令人意外的纯真。

他没有回头,余光瞥见一只蜜蜂轻快地飞进了花丛里。它先是小心翼翼地绕着紫色的花瓣转动,不多一会儿半截身体就都陷进了娇嫩的花蕊里,只有透明的翅膀还扑扇在外面,看来终究是被甜蜜的芬芳所俘获了。

朴正洙,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昨晚说没有什么希望我改掉的缺点,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其实有一点我很希望你能改掉,但我不确定它算不算得上缺点。

是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

啊?他着急地回过头,但对方只是笑了笑。

你到了。


他走进警察局,老大又在楼上迫不及待地大叫:金希澈你怎么到这么晚!快点上来开最后的行动会议!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烦地回答。说着转身看向门外,然而门外除了开在太阳下的花朵,再也看不见刚刚还站在那里朝他微笑的身影。


那天晚上他回不了家,黄昏时分他给朴正洙发短信:今晚和朋友有约,就不回去吃晚饭了,可以给我留一点夜宵。

往身上套装备的时候,他看了一次手机。从老大手里接过配枪的时候,他看了一次手机。出发前往行动目的地的时候,他又看了一次手机。

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直到他们到了目的地,走进场馆,台上赫然就是那个身影。只不过现在没有独属于他的微笑了,虽然还是笑盈盈的,但表情是朝着场馆内所有人的,笑意也并不达眼底。

台上的人举着小锤,目光逡巡,似乎是看见他了又似乎是没有。因为其完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痕,像面具被撬开一道缝隙又迅速被补好,快得分辨不清。

他环顾四周,都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真正的想法隐藏在浓墨重彩的妆容里,于是不动声色地坐下。他没有看到端着盘子的黑发侍者悄悄躲进了门后,没有看到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鉴定师从员工通道退了出去,当然更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室里摄像头背后的安保看在眼里。只有相隔不远的座位上,一个头发被一丝不苟向后梳的英俊男子向他投来礼貌的微笑。

虽然他没有回应。

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台上。


熄灯之前他还凝视着主持人。那时所有人都在欣赏玻璃柜里昂贵美丽的黑色西装,他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的介绍,它来自某个古老的王朝,乃当时的国王私家定制,而后代代相传;布料有多珍贵,制法有多精巧,最难得的是领口和袖口镶嵌的宝石,隔着数百年散发极其纯净的幽幽蓝光,其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但它们在我心目中都不如你。他这样想着,场馆里明亮的光芒消失了,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

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大叫,有人在来来回回地跑动,而他的视网膜上似乎还残存着站在聚光灯的光束边缘那个人的微笑,无线耳机里传来急切的呼唤:希澈!我们这边被包围了,你怎么样!

不要紧,我知道该怎么办。他梦呓一样呢喃,着魔一样起身。

他直直往前走。那么黑,双眼完全不能视物,但他就是知道该怎么走。惊声尖叫不能使他动摇,彷徨奔波不能将他干扰,没有什么能成为他前行的路障。


终于他到了那个从进场以来一直想去的地方。等待他的是抵在腰上的一个冰冷物事,有很小的圆孔,但他知道从圆孔里会喷发出巨大的火热力量。

那是一把枪。

你来了。持枪者操着熟悉的嗓音,用温柔的语调吐露陌生的话语。

我来了。他还有力气笑一笑。不过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不要动。对方谨慎地回答。

好的,我不会动。如果我听话的话,你就不会开枪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怎么?毁了我的一双腿还不够,现在是想要我的命了吗?

你……?

他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犹豫,于是恶毒地笑了:没错,当初在车上的那个人是我。

举枪的手没有那么坚定了。这种人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吗?他这样想着,手上突然发力,强硬地捏住对方的手腕,暴力镇压了软弱的挣扎,枪口调转了方向。

对方急速后退,但他一手拎枪,一手狠狠拽住了瘦弱的肩膀。他靠近了自己的俘虏,鼻息落在了还带着湿意的脸上。

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希望我改掉什么缺点?

我希望你改掉……不,其实根本不是缺点,你不用改。

回答我,否则我就开枪。

黑暗里他听到忍耐而迟疑的声音: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你如果没有那么喜欢偶像少女就好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已经心满意足。这声音极其小,但在言语出口的那一刻,音量远胜周围一切的噪音。


灯亮了。刚才还在怀中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警报声响彻天际:拍卖品失窃!拍卖品失窃!拍卖品失窃!

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带着比失去光明时还要激动亢奋的声音热切地讨论,甚至无法辨认他们的热切是源自于巨大的失落,又或者是巨大的兴奋。他独自在台上跪下来,发出含混不清的自语,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地说着:但我才是最早知道的,你们都不如我。


下午三点,拉面店的门被推开。依旧是胖乎乎的老板笑眯眯地坐在柜台后头,打量着从灼热的日光中走进来的漂亮男人。

你打算要回家了吗?

不。

好吧。老板像是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那么,客人要点些什么呢?


一份荞麦面。


注:这次全是真话。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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